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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?9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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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

“朕惟乾坤之本, 治隆內廷之功。芳儀家邦,元亨利貞。秉公淑德垂範,懿賢名而正位。咨爾賈氏,乃隨國公賈道善之女也, 世爵世勳, 系出名門, 鐘靈毓秀, 勤昭儉於內苑,展惠名於椒闈。肅著仁孝,允協母儀於中外。茲仰承兩宮皇太後慈命, 以冊寶立爾為皇後,其誠弘景,恭讚徽音。榮昭福祉, 佐宗廟繁馨之祀。欽此。”

宏武二十六年,孟夏臨,中呂月。泰和宮的皇帝聖旨正式降下。

金粟宮裏, 賈祤接到聖旨之時, 她明明應該很歡喜很高興,但是她就一種感覺。那就是心頭懸著的大石終於落地。

她突然一下子有一種輕省下來的感覺。

“臣妾叩謝聖恩浩蕩,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。”賈祤領下聖旨。

“臣參見皇後娘娘,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。”此乃傳召聖旨的天使朝臣參拜禮節時, 亦恭敬見禮問安。

“奴婢參見皇後娘娘,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。”金粟宮的宮人們, 還有跟著傳旨天使同來的小黃門一道向新的中宮見禮問安。

此回傳召聖旨, 這不是一個開頭。或者說這是正位名份。

後面正式的冊立大典, 朝臣參拜,宗親命婦參拜, 祭祀祖廟。這一系列的關於冊立中宮皇後的儀式,這才起一個頭。

不過正式聖旨降下,這就意味著一切不會更改。

天子金口玉言,一言出,萬法隨。

“免禮,平身。”賈祤望著跪拜一地的諸人,她語氣平靜的回話道。

這時候賈祤有一種幻夢感。明明她想像過自己當皇後如何如何,可真的到來時,她突然有一點新奇的感覺,像是一種成就感,又像是一種壓力感,又或者是一種全然的陌生感覺。總之情緒太覆雜。

傳旨的天使朝臣,隨同的一眾小黃門等人,這些人當然來一趟金粟宮也得著喜封。

此等冊立中宮的大喜事,人人都要沾一回喜慶。

當然對於敞開庫房,那是大加賞賜,賈祤心頭還是非常樂意。這晉封中宮,她這當然是喜上添喜。

不光是賈祤的喜事,便是她的身邊諸人也會跟著一飛沖天。

在這一個時代裏,也有一人得道,雞犬升天的說法。

金粟宮裏,這聖旨受領。冊寶、鳳印等等,這些金粟宮拿著後,那也還有許多的事情還在後續。

因為金粟宮是妃嬪的居所。中宮皇後的寢宮乃是在皇城中軸線上的昭陽宮。

當然搬家嘛,對於賈祤而言同樣有心理準備。但是還不急。且還要合了吉日,在新的女主人入住之前,這修繕一番也需要。

還有正式的冊立大典,這大典之前的準備工作。等等的一系列事情,可謂是不過掀起一角來。

金粟宮裏,人人歡喜。

賈祤這兒當然成為熱竈。因為皇帝降下聖旨,這又不瞞了人。這是昭告天下的大事。

於是宮廷內苑的妃嬪們得著消息,那還得來一趟金粟宮,來向新出爐的賈皇後參拜大禮,恭敬問安。

長壽宮。

錢太後在聽著宮人稟話,聽到聖旨降下時。錢太後跟身邊的嬤嬤吩咐話,說道:“今個兒是宮廷大喜,賈氏正位中宮皇後,哀家不可不賞,不可不賀。”

對於錢太後的心底實話是什麽,錢太後自己最清楚。如果可以的話,她最盼著這後位給錢氏女。

就是錢氏沒能出了這樣一位中宮娘娘。

“嬤嬤,隨哀家去庫房挑一挑賀禮,給中宮皇後的禮物可不能簡薄。哀家要送禮,總要送著讓賈皇後滿意的賀禮。”錢太後的眼眸子裏一片冷靜。

一位皇後啊,錢太後羨慕。但是皇帝早有風聲傳出來。錢太後知道的,所以她早已經有心裏準備。

如今不過是事實敲定落地,不再更改。錢太後親自挑了禮,還讓身邊最得臉的嬤嬤去一趟金粟宮道賀。

長壽宮裏,嬤嬤去送禮了。

錢太後卻是在思考一些事情。錢太後感慨一回,她老了老了,也不得清閑。

錢太後這裏正想著事情時,又有宮人來稟話。

“太後娘娘,石太妃求見。”宮人恭敬稟話道。

錢太後應一聲,說道:“請進來吧。”

“諾。”宮人恭敬的應一聲,然後退出去。稍片刻後,石太妃進了大殿內。

“臣妾參見太後娘娘,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。”石太妃向錢太後見禮問安。

“免禮。”錢太後擺擺手,她說道:“妹妹來了,哀家這裏也多一人說說話。快請落坐吧。”

石太妃謝過話後,方才落坐。然後,石太妃是笑著問一問皇太後的情況,也陪著閑聊一二。

待氣氛不錯時,石太妃直入主題,她說道:“臣妾前來,也想求太後娘娘寬容。今個兒皇上降旨冊立中宮。臣妾也想著去一趟金粟宮,如何都當向中宮娘娘賀喜一回。”

“妹妹真是矮下身段。”錢太後瞧一眼石太妃,萬萬想不到眼前的石太妃這般能舍了體面。

要說給中宮低頭,這當然沒什麽可說的。就是石太妃這低頭,這低得一矮再矮。

按說送了禮,待正式的冊封大典時,到時候向皇後參拜,彼時隨大流即可。

當然如果想多巴結一下中宮,這提前就矮了身段,倒也不是不行。

就是真的舍了臉,這般上趕著捧哏的人,那肯定多是低位妃嬪。一旦處在高位,這臉舍了,再想拾起來可不容易。

“中宮娘娘多尊貴的人,臣妾矮一些身段也是理所應當的。”石太妃的語氣溫柔。

在石太妃心裏,她還是心頭有數的很。她一個老太妃,還是膝下無嗣的那一種。

哪怕如今隨著錢太後過日子,倒底石太妃還念著侄女石德妃,還念著娘家理國候府、順恩伯府。

這想一想心頭的牽掛,石太妃也不是什麽矯情之人。這臉面舍了,在中宮娘娘跟前不丟人,不寒磣。

“妹妹有心,哀家沒有阻攔的道理。”錢太後倒沒有拒絕石太妃的提議。

石太妃自然不覺得體面端著有什麽必要。錢太後當然也得同意一下對方的為人處事。

在心裏,錢太後還是非常讚同石太妃的法子。

既然要給中宮做體面,當然就要給的體體面面。自己不捧哏,還想等著中宮皇後青睞有嘉,這怕是想瘋了。天下沒有這等的美事。

“太後娘娘您同意,您都覺得妥當,臣妾這心頭更有底。”石太妃順著桿子往上爬。

錢太後不阻攔,石太妃就說成錢太後默許的同意了。

錢太後也不反駁。反正她一個無子的皇帝嫡母。她做事從來順著皇帝的心意。

特別是這一位新出爐的中宮賈皇後,這一位膝下有兩位皇子。

賈皇後正位中位,這皇十一子、皇十二子也便是子憑母貴,往後就成為皇帝的嫡子。

皇帝嫡子,東宮虛懸。這多明顯的事情,新一任的儲君當然就會是賈皇後的親兒子。

想一想賈皇後的好前程,錢太後心裏暗生羨慕。只是這等羨慕之後,錢太後也感慨賈皇後命好。

真就是覺得命好。要知道錢太後當年嫁入皇家,嫁給先帝時,多少人誇讚錢太後命好。

可錢太後命好,倒也好。錢太後自己都覺得自己能母儀天下,一舉踏上我生巔峰。

就是這等命好裏,還是差上一點。錢太後就是命裏缺著親子緣份。

於錢太後而言,像賈皇後這等有親兒子的皇後,那才叫真正的命好。

長壽宮裏。錢太後、石太妃二人都是一門心思跟賈皇後唱著大家好的戲碼。

長樂宮。

宋太後知道聖旨降下後,她也差人送去賀禮,送到金粟宮。

皇帝親自來跟生母講過冊立中宮一事。便是連中宮一定,儲位也定的消息也提過。

一切在宋太後這裏過了明路。就是因為是明明白白。宋太後實名羨慕賈皇後這一個兒媳婦。

想當年入宮時,宋太後生下皇子,那還是蹲在妃嬪的份位上。

可賈皇後呢,這究竟母憑子貴,還是母憑子貴。宋太後渾然不在意。

宋太後更在意的還是賈皇後在皇帝心裏的位置多重要?

自古以來的婆母關系,這就頂頂要緊。這婆婆和兒媳爭的就是在當家男人心裏的份量。

話粗糙,理不糙。宋太後更在意著皇帝親兒子心裏,這是不是真的偏心眼兒到賈氏身上,還是一偏就沒得擰回來的道理。

長壽宮,長樂宮都是差人送上賀禮。

這兩宮皇太後是長輩,哪怕賈貴妃晉封為賈皇後,也只有皇後孝順皇太後的道理。

於是兩宮皇太後贈了賀禮,這就足矣。

倒是宮廷內苑的妃嬪們,她們的位份擺那兒,那只有來金粟宮參拜大禮,恭賀皇後。

玉衡宮。

錢淑妃這裏的消息不落後,一聽到聖旨降下。

錢淑妃嘴裏念叨道:“來了來了,皇上還真的晉封了一位繼後娘娘。”

明明早有消息,早早就應該有心裏準備。當初在玉衡宮裏,錢淑妃自己私下折騰幾回。

想死去,又活來。錢淑妃她沒法子改變皇帝的意志。

錢淑妃認命了。

可真的認命嗎?等著正式的聖旨降下,真正冊封一位賈皇後,錢淑妃心裏堵得慌。

錢淑妃不甘心又如何。她不過四妃之一,她只是妃妾。

在皇後跟前只有參拜大禮,乖乖磕頭的份。

於是錢淑妃自己坐在梳妝鏡前,她讓宮人替她重新梳妝。同時錢淑妃還是收拾一番心情。

爾後,她才坐著輦輿往金粟宮去。

瑤仙宮。

石德妃跟金粟宮的賈氏一起大選,一起進宮。二人同樣初入宮就冊封為四妃之一。

但是皇寵聖恩不同,石德妃膝下的二子夭折,獨養大了皇九女。

石德妃有時候也不得不感慨,命不由己。

如果她膝下有皇子,石德妃一定爭一回。哪怕鬧一個天翻地覆。可偏偏她缺一個養大的兒子。

如今瞧著賈氏的風光,石德妃當然羨慕。可羨慕歸羨慕,石德妃心中冷靜的很。

她,打從親生的兒子夭折時,這一切就已經與她沒有幹系。

沒有皇子,爭什麽都是白廢。誰讓這一個時代裏的皇位就是父子相承。這是世人公認的禮法規矩。

金粟宮,主殿內。

賈祤坐於主位,她就等著來參拜大禮的各宮妃嬪即可。

最先來的是延年宮的妃嬪們。由著張昭儀領頭而來。

張昭儀帶著一眾小妃嬪向皇後跪拜大禮。這頭磕得誠心。

“臣妾參見皇後娘娘,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。”張昭儀等妃嬪一起行的大禮。

“免禮,平身。”賈祤擺擺手。

“各位都請起,如今本宮的晉封大典還沒有正式舉行,一切皆應從簡,尚不必行如此的大禮。”賈祤笑道。

“娘娘,規矩就是規矩,禮不可廢。”張昭儀笑著回話後,又是再行禮,爾後方才謝恩起身。

與張昭儀一樣,這些小妃嬪們一樣參拜大禮後,方才謝恩起身。

延年宮裏,張昭儀的位份最高。她的話,她的態度,這明明白白表現出來,這就跟賈皇後一條路的。

這等時候沒誰不開眼。哪怕正式的冊立中宮大典沒有舉行又怎麽樣。這聖旨已經降下。

此時賈祤請張昭儀等人落坐。當然一宮主位的張昭儀是落坐於位置上。至於其它的小妃嬪們,賈祤則是賜了繡墩。

這會兒落坐後,張昭儀就開口捧話,她說道:“今個兒臣妾一醒來,臣妾瞧著外面的天氣好,特別是天邊的雲彩。那火紅一片的,當時日出時分,臣妾還瞧著分明就像一只鳳凰在天上飛翔。”

張昭儀笑道:“果然跟臣妾想的一樣,如今宮廷裏就真的飛出金鳳凰。瞧瞧,金粟宮這不是梧了一只真鳳。”

“娘娘,臣妾這話可是實心實意。臣妾覺得娘娘母儀天下,垂範宮闈,真可謂人心所向,眾人皆服。”張昭儀這一番說的,她自己好像真信了。

有張昭儀的話,在場的小妃嬪們有膽兒大的,如閔采女。她一直跟在張昭儀身邊捧哏。

這等時候當然也跟張昭儀一直的巴結一番話。

“皇後娘娘天命貴人,真鳳下凡,這註定就要母儀天下。昭儀娘娘說的太好了,臣妾等人一見皇後娘娘,立馬就是攝於皇後娘娘的貴人氣,誠心拜服,恭聽令旨。”閔采女的心裏,她最盼著的事情就是巴結上貴人。

甭管是張昭儀又或者賈皇後,哪一位給她一點顏色,她就能高興一場。

有閔采女帶頭示範,在場的小妃嬪們誰也不敢落後,這等時候人人都是嘴甜的捧一捧新出爐的賈皇後。

賈祤當然知道大家夥說的全是場面話。當然這等場面話,人人都吹捧她。這好話暖人心,這聽著舒坦嘛。

就在金粟宮的氣氛正好時,錢淑妃等其餘的妃嬪們也一一趕來。

此時在錢淑妃、石德妃二位妃位的領頭下,一一向賈皇後參拜大禮問安。

賈祤也是客客氣氣的請大家夥免起平身。

再然後一一賜坐,請大家落坐閑談。

金粟宮裏,人人都在說好話,誰都一個顆忠心想捧給賈皇後瞧一瞧。

真不真,這是一個仁者見仁,智者見智的事情。

“臣妾來前,還聽說皇上降旨,昭陽宮要重新修繕一番,等一切妥當後,方才迎了皇後娘娘入住。聖意昭昭,聖心獨愛。皇後娘娘如今住在金粟宮裏,倒是娘娘受了委屈。”石德妃這話講出來後。

錢淑妃趕忙附合,她說道:“德妃說的對,娘娘多尊貴的人。如今住在金粟宮多委屈。還得昭陽宮才襯著皇後娘娘。”

賈祤的目光落在德妃、淑妃二人身上,她輕輕搖頭,她說道:“德妃、淑妃,你二人誇得太過了。本宮擔不起。”

“本宮知你們的好意,只是金粟宮也寬闊。本宮住著哪有什麽委屈一說。”賈祤可不覺得有什麽委屈不委屈。

賈祤都有一點懷疑德妃是不是故意陰陽她。

要知道長壽宮、長樂宮的兩宮皇太後也住著一樣規格的宮殿。就算特別的修繕過,那又如何呢?

這基礎擺那兒。再修繕,再添補,還是改不掉格局。

當然石德妃樂意捧場,甭管真心假意,伸手不打笑臉人。

還有錢淑妃,這一位如今也會低頭說話,賈祤能怎麽辦?

賈祤當然也要識趣一點。錢太後還在長壽宮裏坐鎮著。

不給錢淑妃體面,還要給錢太後體面。

誰讓賈祤在宋庶人一事上,她都覺得宋太後肯定瞧她不怎麽順眼的。

只是有些事情做了,賈祤就不後悔。不去送一程宋庶人,賈祤覺得對不住親兒子。

各宮妃嬪們來賀喜,賈祤非常理解。

可等著石太妃親自來送禮時,賈祤心中有一點大受震撼。

石太妃矮下身段做人做事,這不光給賈祤震撼。就是旁觀者如石德妃,這一位才是最受到震撼的。

當然如錢淑妃等人,當然也是心頭顫抖一回。

中宮皇後的威勢,從側面可見一二。

這一日,等著賈祤應付一番,在送走各宮妃嬪們,也送一送石太妃後。

賈祤覺得人情來往真累人。哪怕聽人吹捧呢,賈祤聽著舒坦。

可賈祤也不傻,她知道這等人人開口笑迎的場面。那是她站在上位,一旦落於下位。

別人能多捧,同樣能多踩。想一想宋庶人的收場,賈祤親眼瞧過的,她最有發言權。

這當然也是賈祤送一送宋庶人的理由之一。不光為著覆仇。更為了警戒自己。

別飄飄然,一旦得意了,那結果未然可知。

離開金粟宮的石太妃跟侄女一道,姑侄二人一道往瑤仙宮去。

等回瑤仙宮後,主殿內。

宮人送上茶果點心,石太妃悠然的吃一吃茶。

石德妃打發掉侍候的宮人們。石德妃沒心情吃茶。她問道:“姑母,您何至如此,您親自去一趟金粟宮賀喜。如今會不會太折了您的顏面。”

石德妃唯以自傲的,那就是家世背景。這跟賈祤一樣,都是因著出身的原故,一進宮登上妃位。

石德妃瞧著姑母如今的態度,她替姑母委屈。

“沒什麽不成的。”石太妃倒是淡然。

“如今皇帝冊立中宮,誰都要仰人鼻音。做人做事,低一頭為好。”石太妃進宮太多年,先帝的後宮,皇帝的後宮,石太妃也是瞧入眼中,一一有數。

“婉兒,你的心亂了。莫不成這些年,你的養氣功夫就休養的如何地步。差多了。”石太妃的目光落在侄女身上,她輕輕搖頭。

石德妃沈默下來,良久後,她方才回道:“姑母,我沒什麽不甘心。我膝下無皇子,註定爭不得,求不得。我就是覺得有些事情沒必要。”

“不,很有必要。”石太妃回話道。

“皇上冊立中宮,東宮儲君之位非賈皇後膝下嫡子。往後幾十年的宮廷內苑,那還是在賈皇後的羽翼之下。早早低頭,也不必惹人討厭。”石太妃的目光落在石德妃身上。

“婉兒,莫忘記一旦東宮定了,將來東宮選妃之時,理國侯府裏有跟楚王年紀相仿的姑娘。”石太妃嘴裏吐露的消息,這有一點震撼到石德妃。

“姑母,您的意思是……”石德妃想說些什麽。話未講完,石太妃伸手比劃一個制止的手勢。

石德妃住了口。

石太妃說道:“一切皆有可能,成不成的,全看天意。莫說理國侯府,就是京都之內,中宮一定,且等東宮正位冊名。到時候盯得人更多。不急不急。”

有些想法,想的人多了,這成不成的哪能料得準。

石太妃也不過一想。

石德妃當然也聽懂了。她輕輕點頭。

宮廷內苑,金粟宮。

忙碌完課業,剛從校場歸來的李燁臉上全是興奮。哪怕身上有騎射練習後的一身汗水。

李燁的興奮不減半分。

李燁去正殿向親娘問安。

“母妃。”

“母後。”李燁喚了稱呼。

“兒臣問母後萬安。”李燁恭敬見禮。

賈祤瞧著兒子問安,她招招手,笑道:“我們娘兒之間還講什麽客氣。來,讓母後瞧瞧我兒,這高興什麽勁兒。莫不成以為母妃晉封為母後,你往後就能輕省一點,少學一點課業,多留一點玩耍時間。”賈祤待兒子到跟前後,她拿著手帕子替他擦一擦額上的汗水。

擦試一番後,賈祤又道:“我兒去沐浴一番。待你換一身幹凈衣裳後,我們娘兒再說說話。快去,莫穿一身的濕衣裳。”

賈祤打發兒子趕緊去沐浴。

“母後,您這是關心兒子。還是覺得兒子一身汗問,你這不喜了。”李燁臉上露出笑容,他還問道。

“你這臭小子,你什麽模樣,你娘我沒有瞧見過。”賈祤也不裝,她伸手,在親兒子肩膀上拍一拍。

“快去,莫貧嘴。”賈祤催道。

“母後吩咐,兒臣遵旨。這便去。”李燁回一禮,然後帶著一臉笑的離開主殿。

瞧著長子離開後,賈祤跟身邊的女史說道:“去,把小十二抱來,等著他兄長換一身衣裳後,他們兄弟也是見一見,玩耍一番。”

在賈祤眼中,兩個兒子是親兄弟,這自然得多親近一番。人的感情就是相處下來。不相處,哪來的積讚。

“諾。”司馬女史應下話。

待女史去傳了嬤嬤把皇十二子抱進主殿時。

賈祤這會兒能想一想其它的事情。比如說吃什麽。

今個兒她升職,如何也得吃一口好的。

等著李燁換一身衣裳,再到主殿時。他就見到母後在逗小皇弟。

“母後。”李燁一進來,他笑道:“你莫要總逗了弟弟,他如今就愛吃吃睡睡,這睡少了,如何能快快長大。”

“你就嘴貧,你瞧瞧,這會兒你弟弟醒了。肯定跟你親近,知道你一回來,他就不貪睡了。”賈祤指著小兒子,她跟大兒子說道。

“唉,正是如此。”李燁湊上前,他笑道:“弟弟如今真好看,像我。”

“你倒厚臉皮。”賈祤得說,她家大兒子李燁就是臉厚之輩。也不知道像誰?

李燁逗一逗弟弟,皇十二子這一個小家夥,雖然才三個月大,但是他會笑。一笑就露出牙齦。

真可謂是無齒之徒,如今長得白白胖胖的最是惹人喜愛。

“瞧你弟弟這俊臉,這好看,那是像你父皇。”賈祤伸手,她在長子的額頭輕輕一點。

“不,瞧瞧這眼睛,還是像我。”李燁小心指一指弟弟的眼睛,他得意的說道。

賈祤一瞧,她點點頭,她說道:“對,你們兄弟的這一雙眼睛,倒真的一模一樣。就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。”

母子二人圍著小嬰兒,也是說說笑笑,好不快活。

等著晚膳時,沒得著皇帝要來的消息。於是賈祤和大兒子一道用膳。至於皇十二子,這一個小家夥沒口福,他只能吃奶。

在晚膳後,消食之時。

李燁拿出來一幅字,他說道:“母後,您晉封,兒臣也有一點心意送上。您莫要嫌棄,不是什麽貴重之物。不過您教導過兒臣禮輕情義重。兒臣這可是輕手所制,就盼著求一個好兆頭,讓母後添百福。”

李燁送上自己的賀禮。

在李燁這兒,他也誠心實意的說了準備禮物,這如何準備,為何準備。

皇帝早透露過口風,這金粟宮要升一升。

李燁是皇子,他跟前也不會真缺著消息。只要他想,他可以知道一些事情。特別是一些喜事,有人樂意燒一燒皇十一子的熱竈。

於是李燁有心,他早早就準備給親娘的禮物。

花錢,肯定要花。可又不能浪費,這當然就是禮輕情義重的最好。

李燁於是求了各種福字,這一百種的不同福字,那自來不同的書法家。

李燁再寫手描寫了,這就組成一個大大的福氣,此為百福圖。

納百福,積瑞慶。

這也是李燁的期盼,他當然盼著母後福多壽多。

賈祤接過那一幅百福圖。看著一個由各種福字組成的一個大大福氣。

賈祤仔細瞧了,她說道:“燁兒有心了,母後喜歡,非常喜歡。”

禮貴不貴的,這一輩子不缺錢的賈皇後表示,再貴的禮,不是合心意之人送的。這禮收了,也是擱著吃灰的命。

可這親兒子送的禮,還是用心十足,這一份妥當就安慰平生。

賈祤準備讓人裱好,往後她要掛在自己的書房裏。

這是兒子的孝心,她得天天見一見。

李燁這兒送了禮,賈祤高興。

於是李燁瞧著母後高興,他便是告退去歇息時,他也歡喜。

至於皇十二子,這一個小嬰兒當然是吃飽又睡了。

賈祤這會兒沒心情睡覺。她在書房裏展開百福圖。

賈祤越看越喜歡。然後,就有宮人來稟話。

“娘娘,泰和宮傳了消息,帝輦往金粟宮來。”

“本宮知了。”賈祤應一聲,她有一點戀戀不舍的瞧著百福圖。最後還是擱在書房中。

爾後,賈祤提著一盞宮燈,她去金粟宮的宮門處迎一迎帝駕。

皇帝一來,金粟宮接迎。

賈祤見著皇帝下了帝輦後,她盈盈一禮。

李恒走上前,他攙扶起賈祤。李恒說道:“祤娘乃朕妻,往後不必如此多禮。走,隨朕先進殿內。”

李恒這時候心情不錯的樣子。賈祤沒有拒絕,她隨著皇帝一道往殿內而去。

至於說,皇帝說什麽不必客套的話,賈祤就聽聽。

哪怕是皇後,在皇帝跟前也不能少了禮。若不然,今朝得聖心,這一切是小事。哪朝失聖心,這就治一個失儀之罪,那頂頂的大罪名。

帝後二人進殿內。

賈祤迎了皇帝去書房立話。當然一路行來,賈祤問過皇帝可要傳膳。

李恒拒絕了。

李恒表示他已經用過膳,此時不餓。

帝後二人進了書房,賈祤展開大兒子李燁送的百福圖。

這時候賈祤特別高興,她就跟皇帝分享一下喜悅之情。至於是不是炫耀,這一個問題端看皇帝如何想。

“燁兒有心了。”李恒感慨一回。

“皇上,燁兒確實孝順有嘉。”賈祤同意皇帝的話。

“就是還有一樁事情要求一求皇上。”賈祤笑著說道。

“祤娘,你講一講。”李恒笑道。

“小十二的大名小名,皇上,您可沒有給取上一個。都是兄弟,燁兒有的,小十二沒有,皇上不能厚此薄彼。”賈祤笑道。

“朕有思量。祤娘寬心,朕一定替小十二取一個好名。如今沒有給小十二取大名,還是為著讓欽天監再合一合吉慶。”李恒表示這名字也不是說取就取,這還要合八字。

當然這也不是著急的事情,皇帝真不急。於是沒有催一催。

欽天監那一邊按著規矩,一般沒有聖意,自然是皇子周歲前再呈上大名。

見皇帝掛心上,賈祤也就不多言。

此時李恒的目光落在百福字上,李恒讚一回兒子。

李恒又道:“燁兒這般孝順,祤娘就真舍得燁兒去吃苦頭。祤娘心情不改?”

李恒問話。這問時,臉上還帶著笑意。就問親娘舍不舍得。

賈祤抿一下唇,爾後,她的眼眸子裏全是堅毅。賈祤說道:“再不舍得,還要舍得。”

“皇上,燁兒若擔大任,當然要磨礪一番。此等苦,也不過是擔大任的前略問題。若燁兒不能吃苦,一點小事就受不住。這大業的擔子,皇上還是換一個兒子的好。”

“女子為母,真心慈愛。方才不想溺愛孩兒。溺子嬌縱,不弱於殺子。”賈祤覺得她的大兒子李燁成為嬌嬌兒,這不光是害孩子,更是害天下黎庶。

要知道皇帝已經冊立她為中宮。她的長子李燁就是嫡長子。

這東宮儲君的位置,如今就明晃晃的等著李燁上位。

李燁成不成,這可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。那是關系天下福祉。

擔子重,那得大個去挑。如果個不大,個不高,還是早早識趣的退下為好。

李恒讀懂枕邊人的堅定。他點點頭,他說道:“祤娘的意思,朕懂。你這般舍得,朕也高興。父母之愛長久者,總不能溺愛至廝。”

“祤娘,往後沒有旁人在。我喚你名,你也喚我名。我們是夫妻,夫妻一體,同心同德。”李恒說道。

皇帝說這話時,他執起賈祤的手,他的眼中全然認真神情。

賈祤張張臉,這喊皇上,這喊得習慣了。

宏武帝在賈祤的心中,那就是上司。頂頂不敢得罪的。

當然也是孩子親爹,這就可以換一換態度對待。

可再是如此,這馬上換成老夫老妻的場景模式,二人獨處,氣氛暧昧,這是不是太突然了。

賈祤張一張嘴,她瞧著皇帝緊握的手。

賈祤還是喊了話,她道:“恒郎。”

“夫君。”賈祤又補充一句道。

李恒笑道:“祤娘喚恒郎,喚夫君,都可。朕不挑的稱呼。”

話罷,李恒攬著賈祤入懷中。此時無聲勝有聲。

賈祤聽著皇帝的心跳聲。賈祤說道:“恒郎。”

“嗯。”賈祤喚一聲,李恒應一聲。

“有一點做夢的感覺。”賈祤實話實說。畢竟皇帝的名字,可不是誰誰可以喚一聲。

“祤娘如果覺得美夢醉人,那就讓這等美夢陪著祤娘一輩子,如何?”李恒說道。

“……”賈祤無言。一時間有些東西太美好,賈祤反而不敢相信。

因為帝王的承諾,這能保真嗎?

賈祤心頭有一角想相信,更多的理智卻是知道的。美夢成真,也得有那一份守著的實力。

若不然的話,再美的夢,也會有醒來的一天。

實力,這才是活得舒坦,潤出瀟灑自在的支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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